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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老鼠(1 / 1)

风透过窗棱穿堂而入,卷起香云纱一角又缓缓落下,搅散了满屋药香。

谷雨盘腿坐在榻上,外衣褪至胸前,露出一段雪白的肩颈,白露在身后为她小心涂药,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咬紧了后槽牙,额头渗出些许细汗。

“师姐,你这伤恢复得比想象中还要快,之前可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?”

善毒者自然善医,白露一眼便瞧出谷雨伤口颇深,险些就要伤及根骨,但如今不过几天时间,竟然已经愈合了大半,速度之快实在令人诧异,即便是用她特质的金疮药,也不见得能有这般效果。

“我哪儿买得起灵丹妙药,只是身板硬罢了。”

话虽如此,经白露点醒,谷雨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伤确实愈合得过□□速,也不知凌昭是不是真的给她用了什么灵丹妙药。

白露将药膏在伤口上均匀抹开,再用指腹熟稔地打着圈儿,“师姐,到底是谁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?”

在她的印象中,谷雨从小便在习武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,十岁时就曾跟当街调戏少女的武状元打了个平手,不管是暗器还是刀枪,在她手中就是长了眼睛一般,招招取人性命,简直是她见过最厉害的人。

不像她,不管怎么学,总也不见半点成效,别说是舞刀弄枪了,就是给她一把轻巧的弓箭,她都没有力气拉满。

“一个无名小卒而已,已经被我送去见阎王了。”

人人都以为能伤到她的一定是哪位绝顶高手,殊不知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那两坛酒。

上好药后,谷雨将外衣套回,虽说外伤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了,但内伤还需一段时间恢复。

白露收好药膏和纱布,一双乌木眸子欲言又止地望着她,“师姐……”

谷雨瞧她一眼,便知她有事相求,“说罢,想让我帮你做什么?”

“昨日有位公子来我们天机阁,带了整整一箱银子,说要跟我们做一笔交易,让我们帮他……”白露小猫似的趴在她腿上,玉白的手指绕着一缕发丝,犹豫着开口,“帮他瞧瞧师姐夫君胸口的胎记是什么模样的。”

谷雨愣了下,柳叶般的眉毛微微蹙起。

在天机阁这么多年,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委托,一个大男人花高价要看凌昭胸前的胎记,该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?

“你可曾问他原因?”

白露摇了摇头,“咱们天机阁拿人钱财□□,一向不过问原因。”

况且她昨日一见到那楚公子,心里头就小鹿乱撞,根本无暇思考其他。

“师姐你最好了,就帮帮我这个忙吧,银子我一分都不要,全都是你的,好不好?”

谷雨狐疑地看她一眼,白露知道自己藏不住,双颊微红,坦白道:“其实,那位楚公子生得特别俊朗,若我帮他做成这件事,说不定就有机会与他结识……”

“结识?我看你是喜欢上人家了吧。”

白露耳根又是一红,娇嗔道:“师姐!”

“好好好……”谷雨小幅度活络了下肩膀,眸中泛出几分无奈,“帮你可以,不过日后你要带我见见那位楚公子才行。”

若是个断袖,就让白露离他远些,若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想打凌昭的主意,她也好先下手为强。

至于银子……

人人都说天机阁老板娘嗜财如命,可自从遇到凌昭,尤其是经历了长梅山的生离死别后,在她心中,搞钱早就不是第一位了。

“我就知道师姐对我最好了!法子我已经想好了,师姐待会儿去一趟柴房就能明白!”

不等谷雨细问,那头白露已经一蹦一跳离开了房间,找金元宝玩去了。

谷雨理好衣衫后,依白露所说来到柴房,刚一踏入里间,便看到一道熟悉的雪青色身影。

她一贯眼神好,瞧见了凌昭手上的纱布,心头一揪,唇瓣动了动,又别过眼去。

中秋那日二人大吵一架,至今未曾和解,谷雨虽已知道凌昭对自己是一见钟情,但心中始终逡巡不散着一股闷气,让她并不打算主动张口。

况且金元宝教过她,对待凌昭要欲擒故纵才行。

只是不知道什么人居然能伤到他,若被她知道,定叫那人脱下一层皮。

思及此,她眼中闪过一丝凌厉,被凌昭捕捉了去,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。

“夫人……”

凌昭刚想开口,门却被吱呀一声关上。

谷雨似有所察地压了压眉稍,走近查看,发现门闩被人从外面插了上。

原来白露所谓的法子,就是把她和凌昭一起关在柴房里。

这木制的门闩,她稍一用力便能拽开,白露八成以为沈家公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,才会想出如此简单又粗暴的法子吧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门打不开了。”

“我试试。”

凌昭走到门前,净长的手指甫一用力,门闩当即发出细微的断裂声,却装作无事发生,握拳放在嘴边低咳了两声,“我也打不开。”

二人对视一眼,嘴上什么也没说,心中想法却不谋而合——

装,接着装。

这人一定是想和自己独处一室,才故意说打不开,念在对方如此煞费苦心的份上,自己就勉为其难的配合一下吧。

“夫人,上次的事……”

凌昭被白露冒充谷雨执笔的书信骗来,还以为谷雨约她到此处有话要说,正好借此机会同她好好道歉,却没想谷雨只是自他身旁走过,倚在灶台边逗弄着水盆中的小鱼,根本没有理睬他的意思。

鱼儿在指边游来游去,谷雨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。

突然,一道黑影从墙边窜过,眨眼便钻进了谷雨脚下的灶台。

老鼠……

凌昭面色一白,下意识想将谷雨拉开,后者被弄了个措手不及,脚下被筐子绊了一跤,连带着他一起摔倒在地。

“嘶……”

柴房空间狭小,凌昭后背撞在坚硬的地砖上,一声闷哼自喉中溢出。

入眼是雪青色衣襟上用银线挑绣的云纹,谷雨缓过神来,才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趴在凌昭的胸膛上。

肩上伤口轻微撕裂,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,撑不起身子来。

凌昭宽大的手掌下意识扶在她的腰间,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他呼吸骤然有些沉重,喉结微动,嗓音哑得不行。

“有老鼠,别怕,我在。”

“……可我本来就不怕老鼠。”

谷雨秀眉轻蹙,还以为凌昭找借口占她的便宜,抬眼却看到身下人脸色煞白,心中蓦然一揪,抬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。

“你怎么了?脸色怎么这般难看?”

凌昭薄唇紧抿,往日记忆像是一张深渊巨口,死死缠着他的四肢,将他吞噬、撕碎,最后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
他又记起自己七岁那年被人欺负,关在满是老鼠的柴房中整整三天三夜,若非街坊邻居发现他,他或许已经饿死在那个破烂不堪的地方,腐臭发烂,最后变成那些老鼠的餐食。

感觉到身下人浑身打颤,谷雨登时慌了神,用袖尾替他额上汗珠,“到底怎么了?你不要吓我好不好?”

“我……我没事……”凌昭强压着不堪的回忆,漆眸望着自己眼前满目担忧的人,哑着嗓子开口,“上次的事……都是我的不对,夫人不生气了,好不好?”

谷雨愣了下,鼻尖没来由泛起阵酸意,都什么时候了,居然还想着征求她的原谅。

别说是老鼠了,就是野怪来了,她也一点儿都不害怕,唯独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。

“不生气了不生气了,只要你没事,我就再也不生气了,你快起来,别再吓我了!”

凌昭轻道了一个“好”了,扯了扯嘴角,牵出一个虚弱的笑,“夫人可否先起来?你这样压着,我动不了……”

谷雨也怕把他压出什么好歹,可稍一用力,就会牵动肩上伤口钻心地疼,几次尝试无果,她斟酌着开口:“那个……我使不上劲,你能不能推我一把?”

凌昭面色逐渐好转,想起她肩膀上还有伤,本想帮她一把,却又不舍得怀中的柔软,私心顷刻间无端漫延。

“我手上也有伤,怕是帮不上夫人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皂香与药香交织间,暧昧悄然发芽,在狭小的空间中弥散开来,恍若连温度都在随之攀升。

“今晚难得宴请方兄到府上做客,晚膳备些什么好呢?方兄最爱吃蟹,再把我珍藏多年的女儿红拿出来……”

沈卓文一边盘算着今晚的食谱,一边朝着柴房走去,看到门闩插着,不由得“咦”了一声。

大白天的,锁着柴房做什么?

他拿掉门闩,推开房门,看清里面的,短暂地僵住半刻,又默默关上门,把门闩插了回去。

完了完了完了。

谁能想到这小两口玩得这么花,居然都玩到柴房里来了。

他撞破了他们好事,说不定今晚就要被灭口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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