娱乐赛结束，宁洲、沈以泽以及Praise程赞三个人一起，在A大附近的商圈吃晚饭。
一进包厢，程赞脱了外套放一边，然后和沈以泽说：“走的时候我喊崔卓和方小川来着。我看崔卓想来，但小川那脸——你知道的吧？”
沈以泽点点头，方小川五官轮廓硬朗，为人严肃不爱笑，所以看起来有点凶。
国家队首发五个人。辅助位宁洲来自RY战队，重装位沈以泽来自MXT战队，刺客位程赞来自CQ战队。其余两个，狙击手方小川和近枪手崔卓，都是春季赛冠军AW的选手。
今天的娱乐赛是国家队最后一次集体活动，这之后大家就要各回各的俱乐部了。聚个餐本是人之常情，但方小川和崔卓却没来。
沈以泽一边翻着菜单，一边问：“方小川要是不想来，关崔卓什么事？”
“他们一个队的啊，方小川不高兴，崔卓不得陪着？”程赞说。
沈以泽后知后觉，停下翻菜单的手：“方小川不高兴了？”
程赞：“他脸都拉成那样了你看不出来？”
沈以泽想了想，“他不是一直都一个表情吗？”
程赞：“……”
沈以泽：“所以他有什么不高兴的？”
“风头被那个‘吃吃’抢了呗，你别看他表面上不当回事，本质也是个分奴，就想赢。不仅想赢对手，还想赢队友。”
“娱乐赛而已，那么认真干嘛？”沈以泽不以为意笑着，又看向菜单。
“呵，说别人，你不认真？”
沈以泽没接话。
程赞说起话就停不下来，他身体前倾，一头蓝白挑染的头发凑到沈以泽面前。
“那个妹子王者二十六名是吧？信不信，方小川一回俱乐部肯定就要去排位，不打到二十五名就不算一雪前耻。”
“是他的作风。”
说完，沈以泽合上菜单，叹口气：“我认真，是因为我们队常年八强。他都拿两个APL冠军了，他怎么还这么认真……”
程赞：“所以他能拿两个APL冠军啊。说真的，他也不算特别有天赋的那一挂。从APL垫底，到两个冠军，搁别人，谁做得到啊？”
“嗐，还真励志。”听到这里，沈以泽忽然感慨，“说真的，有时候想想他，我会觉得我们队还能再抢救一下。”
程赞：“你说国家队？”
“……”沈以泽：“我是说MXT。”
程赞：“这么说可能不太好……但我还是劝你转会。”
沈以泽轻叹口气，“这么多年的感情了……”
程赞有些恨铁不成钢，“你跟俱乐部共情什么？这游戏很看输出位，别的位置都是那什么锦上添花。你们队那个‘小葡萄’要是还在，你们下赛季八强都不一定能有。”
“不在了不在了。”沈以泽摆摆手，“他太离谱了，枪法我看了都觉得窒息，我们准备重新招人。”
然而MXT的问题不只在输出位，重新招人也未必能解决问题。
但好友对俱乐部有感情，程赞也不好多说什么。
过了一会儿，肚子咕咕叫了，程赞问：“菜怎么还没上？”
沈以泽这才想起什么，重新翻开菜单，“都还没点呢。”
“我用手机点了。”宁洲终于加入他们的聊天，“看你们聊的开心，没打扰你们。”
“真好。”程赞又转而笑呵呵地恭维宁洲，“有Line神在，就是有安全感啊。场上也安心，场下也安心。”
说着，他给自己倒杯水，又往宁洲那边凑近了一些，“那你们RY呢？RY要不要重新招人？”
宁洲轻抬眼皮，“招。转会意向书都签了，Tokki。”
“Tokki！！！”听到这个名字，程赞一惊，杯子里的水差些洒出来，“没听说啊……”
Tokki是这次世界杯FMVP，韩国输出位的门面，顶梁柱，大魔王。
惊诧一瞬而过，程赞清醒过来——宁洲诡计多端，不像沈以泽有什么说什么，这种事关俱乐部战略的事情，他肯定不会轻易透露。
还Tokki呢，明显就是在诓他。
于是程赞顺着宁洲的话说：“招什么Tokki啊，是不是还想让他开局爆我的头？要真是想这样，还不如招今天那个‘吃吃’，语言还通，长得还好看，还用不着花几个钱。”
宁洲没有接话。
而说到这里，程赞有了新的话题，又看向沈以泽。
“你要到‘吃吃’小姐姐的微信了吗？”
沈以泽：“什么微信？”
“你打完比赛不是和她搭讪了？说什么‘以前是不是见过’，这么老土，我看你好不容易开窍，才没有拆穿。”
“什么啊，我是真觉得她眼熟。”沈以泽说。
程赞：“所以要到微信了吗？”
“真不是搭讪，没有要微信。”沈以泽歪头看他，“怎么？你想让她带你上分吗？你去王者榜上加她好友呗。”
程赞凝视沈以泽片刻。
“告诉你一个热知识，输出位比重装位上分容易很多很多很多，三个月打不上王者这种事……”程赞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下，继续说：“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。”
“……”沈以泽很受伤。
这时候，有服务员进来上菜。
上完菜，动筷子的动筷子，倒啤酒的倒啤酒，聊天进入中场休息阶段。
席间的安静没持续多久，宁洲问沈以泽：“你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？”
“谁？”说完，沈以泽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谁。
“这我想不起来。”他放下筷子，“刚见面其实就觉得有点眼熟，但美女其实长得都差不多，所以我也没多想。后来，我看她玩狙，就有一种……好像她就该这么强的感觉……”
“那我知道了。”程赞插嘴，“她肯定是主播，你什么时候看过她直播，所以有印象。”
沈以泽：“要是AU真有这么强的主播，应该会很出名吧？”
“那倒是。”程赞想了想，点头说，“玩得好的美女全在我关注列表里，没有她。”
“你们MXT准备重新招输出位，不考虑她吗？”宁洲又问。
这话一出口，沈以泽和程赞面面相觑。
“我先说，这不是性别的问题。”程赞也放下了筷子，“AU算是对女选手非常友好的项目，在役的重装位、辅助位、输出位女选手都有。关键是，她是大学生，至少也十八九岁了吧？”
沈以泽也说：“现在的新选手，基本上都是十四五岁就开始参加训练，不管之前练的是FPS还是MOBA，到她这个年纪，也有个三五年比赛经验了。比赛又不是排位，光有技术没用，我们肯定不考虑没赛事经验的选手。”
宁洲敛眸，算是认同了他们的说法。
“还有，她可是A大的啊。”程赞又说，“江城数一数二的大学，几个人能考上？”
沈以泽表示强烈赞同，“千辛万苦考上A大，也该休息休息放松一下，打职业多折腾，比备战高考也轻松不到哪里去，真没必要。”
“就是，要是别的三流的学校我还建议试一试。人家未来这么光明，好好读书，好好毕业，考研考公务员进大厂，选择那么多，前途不比我们差。要是明知道这样，还硬拉人打职业，天打雷劈！”
程赞说着，看向两位临时队友，“你们说是吧？”
宁洲没说话。
沈以泽啃着根牛仔排，憨憨直点头：“是的是的。”
……
晚上十点，这次饭局才终于结束。
程赞有朋友接，先走了。
沈以泽和宁洲在商场底下等网约车。
A大新校区是在郊区，到了这个点外面已经没多少人。商场霓虹孤单又灿烂地闪烁着，商场外只能听到路上偶尔的鸣笛。
本来心情不错，可晚风吹散酒意，世界赛之后将要面对MXT的烂摊子，沈以泽心里弥漫起繁华散尽的落寞。
他抬头看向宁洲。
宁洲晚上没喝酒，他迎风站在路边，鸭舌帽压得很低，但能看到他一如既往清醒从容。
他们是同一时期出道的选手，今年是沈以泽第一次参加AU世界杯，但已经是宁洲的第三次。在一起打过比赛才知道，“世界第一辅助”并不高估，“APL第一人”也不高估，他确实是场上场下都很让人安心的选手。
可是，从今天开始，国家队就解散了，再见面只能是对手。
“Line，说真的，打世界赛比打APL轻松多了。”沈以泽有些伤感地说。
宁洲闻言转身，目光从他身上浅浅掠过。他目光明澈，好像能瞬间看透别人的心事。
“总得往前看。”没被他的情绪感染，宁洲云淡风轻，“要是觉得难，就想想方小川。”
沈以泽：“嗯……”
宁洲又回头看向零星车流。
沈以泽看着他的背影，忽然想起来，因为和方小川的纠纷，去年他也被网暴过一阵子。
宁洲出道时的起点很高，总共拿过三个APL冠军，但这两个赛季RY的战绩也只是勉强四强。
从高处跌落的感觉或许也不好受。而且说起来，其实整个APL，没谁能一帆风顺，真的是各有各的难。
这样想着，MXT的烂摊子倒也没那么难收拾了。
沈以泽心情畅快了一些。
这时候，有车靠边驶来。
沈以泽想起什么，又问：“Line，你们真的要招输出位吗？你们的新人很有潜力，RY应该不缺输出位吧？”
是宁洲的车到了，他招呼司机停下，又朝沈以泽回了一句“嗯”。
明显是在敷衍。
但这是宁洲的做事风格，心里藏得住事的人才更加可靠。沈以泽没说什么，和他道了声再见。
面前的车正要驶离，副驾位车窗却摇了下来。
宁洲靠近车窗，目光难得真诚一回。
他说：“沈以泽，别想得太简单了，APL没有队伍不缺输出位。”